第3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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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汪汪：原本的第二期會在《雲歸日西弛》播出之前預熱, 所以會延後播出。
哦哦, 原來是為了配合《雲歸日西弛》的檔期, 綜藝節目的播出順序本來就不一定按著拍攝順序, 這樣對劇和真人秀都好，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案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原來是這樣，老板英明[撒花]！
柯望看著湯圓圓那個“撒花”的動作表情, 忍不住腦補到湯圓圓本人轉圈圈撒花花的模樣，勾起唇。
柯汪汪：今天的熱搜看到了嗎？
湯圓圓特別圓：什麽熱搜[疑問]？
柯汪汪：[鏈接]
柯汪汪：我的貓上熱搜了。
看到這句話時，湯圓圓就有了預感，點開果然就是抖音那條短視頻。居然還上熱搜了，湯圓圓心情更覆雜了，她做貓的時候隨便逛個街都能火, 做藝人這麽多年還沒動靜, 真是太失敗了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老板的貓太可愛了[檸檬]。
柯汪汪：是很可愛，可惜你沒有看到，錄節目的時候它一直亂跑, 下次一定抱給你看。
湯圓圓連忙瘋狂打字, 若是非要讓她和貓相見，就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了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[瘋狂搖頭]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不用不用不用！！貓咪喜歡亂跑是天性，老板你這麽有愛心一定不會關著它對不對⊙▽⊙！
湯圓圓特別圓：還有啊老板, 貓真的不能打，輕輕打也不行呢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[分享鏈接]老板您看，專家也是這麽說的。
柯望發現，湯圓圓似乎對貓很感興趣, 每次提起貓，她的話都特別多，小姑娘實在很有愛心，每次都叮囑他不能打貓，但養過寵物的才知道，放任不管貓會有很多壞習慣，他的湯圓兒很聰明，完全知道為什麽挨打，就算是這樣，還常常夜不歸宿——比如今天。
所以不適當懲罰是不行的，不然一味溺愛，萬一真的跑丟了，後悔都來不及。
當然，在小姑娘面前不能這麽說。
柯汪汪：放心，我從來不打貓。
湯圓圓震驚地盯著那行字，過了片刻，直接“呸”出了聲，“真沒想到老板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是個撒謊精！你怎麽撒謊都不打草稿？你打我打得少了！”
柯汪汪，狗老板，你個大屁.眼子！我不是真貓，你是真狗！！
湯圓圓好不容易才穩定下情緒，打下一行字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老板果然是個有愛心的好主人[微笑]。
我用了“微笑”的表情，看出我的嘲諷了嗎！！！
柯望沒看出湯圓圓的嘲諷，只是愈發覺得她喜歡自己有理有據。事業有成，運動健將，富有愛心，完美。
既然她這麽喜歡貓，下回見面一定要看住了湯圓兒，抱給她看一看，擼一擼，柯望對自家貓咪非常有信心，他的貓那麽可愛，誰會不喜歡呢？湯圓圓見到了，愛屋及烏，一定也更喜歡自己了。
柯望不知不覺已經把湯圓圓在心裏單獨分組，絕不在“討厭”的範圍之內，他說不上自己對她是什麽感覺，好感、喜歡，還是更多的，但連續這麽多天沒見面，沒聯系，想到這些柯望就覺得煩躁，今天終於你來我往地聊上天，讓他心情大好。
而這一晚，東風傳媒宣發部的小陽心情就非常不好，他終於忙完了一天的工作，卻臨時接到加班通知。
《老板去哪兒》節目組有專門的宣傳，小陽則負責配合節目組宣傳，主要是柯總的部分，寫文案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。
每一期《老板去哪兒》播出之前，都是小陽最忙的時候，相較於投入，《老板去哪兒》第一期的收視率不太理想，按著這個節奏，收回成本就不錯，更別說創收。
但這些都是老板需要考慮的事，讓小陽崩潰的是，節目播出後，最大的反饋居然是“東風傳媒的老總其實是個沈迷剝削員工的資本家”。
這就是宣傳人員的鍋了，他接到的命令是替柯總洗白，為了挽回老板的形象，小陽頭都愁禿了，終於在抖音上找到一條視頻。
這條視頻曾經上過熱門，但當時《老板去哪兒》還沒有播出，沒多少人認識柯總，視頻最後在沒有任何推手的情況下，積了五萬多讚。
這已經是個驚人的成績了。
小陽發自內心地感謝柯·扒皮·總長了一張能讓女孩子們尖叫的臉，並且還養了一只那麽可愛的貓。
終於讓他找到突破口了。
小陽和發短視頻的那位“抖友”聯系之後，找公司裏的專業後期重新剪輯包裝了一遍，再買下官方推薦，結果非常驚艷。
抖音熱門、熱搜一條龍服務，稍稍請水軍引導，輿論已經在向好的方面發展了，不過，最重要的還是柯總在下一期節目裏的表現。
但那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，目前為止，他的工作完成得非常漂亮。
小陽忙了一整天，終於回到家，打算休息的時候，卻接到了主管的奪命電話：在五分鐘之內寫出一篇《老板去哪兒》“新助理”湯圓圓的宣發文案。
？？
按著原計劃，湯圓圓是沒有獨立文案的，原因很簡單，因為沒什麽用。
作為一個明星，她的粉絲數太少，活粉就更少，而且除了幾個月前重新上過一次熱搜之外，沒有任何作品或熱度，能帶來的流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最好的方式是在官方宣布新一期人選之後，由節目組官方艾特，湯圓圓轉發。
也不知道上司抽什麽風，大半夜突然改方案，但作為一個社畜，小陽不敢不從，只得帶著滿腹疑惑，迅速擼了一條滿是套話的文案，苦哈哈地發過去。
第二天早八點左右，湯圓圓的微博@湯圓圓特別圓果然發了這條宣發文案，也果然沒有引起什麽水花。
小陽刻意守著她的微博數了一遍數據，二十四小時，轉發不過百。
“……”
小陽絕望了，覺得這節目糊定了，第一期收視率堪憂，第二期藝人這麽透明，幾位老板還因為年底事務繁忙，停錄一期……《老板去哪兒》這個項目的節點獎金估計要泡湯。
他現在還不知道，現在為節目付出的努力，在幾個月之後，會成倍地回饋他，項目獎金多到數著手軟。
湯圓圓終於快殺青了，“女人村”單元即將結束，今天是她最後一場戲。
沫珠如今是典型的魔族打扮，一身血紅衣裙，勒出細細的腰.肢，顯得身量纖纖，可張力十足。
黑發紅唇，裙裳翻飛，露出一截精致白.皙的腳踝，腳踝上的金色人骨鈴鐺，隨著動作叮當作響，具有攝人魂魄的魔力。
溶月不慎受傷，在一旁打坐調息，隨後趕來的百裏諾手持一把雲翔符文靈劍，殺氣騰騰指向沫珠，神色間卻有不忍：“小師妹，你束手就擒吧，放過這些無辜的百姓，同門一場，我不想與你刀兵相見。”
沫珠放肆狂笑，揚起一只纖白細瘦的手，手腕處竟也墜著一串金鈴，只是這一串周遭圍繞著濃郁的黑氣，滾滾的似隨時會斜逸旁出，散發著不詳的氣息。
“大師兄，今非昔比，你的靈劍未必是我的對手。”沫珠口出狂言，隨手一指，鏡頭落在瑟瑟發抖的村民們身上。
她蔻丹染就的指甲，紅得似血，“就算死在你劍下，我拉整個村子陪葬，黃泉路上也不寂寞！”
“沫珠，你就不怕連累你的七郎嗎！”因受傷而在一旁打坐調息的溶月道。
哪知，提起這個，沫珠反而怒急，一頭傾瀉如墨的長發隨風舞動，表情逐漸猙獰。
“都是因為你們！”她洩憤似的隨手抓了一個村民，在空中做了個抓握的姿勢，隔空捏斷了村民的脖子，手腕上的金鈴應聲而動，貪婪地吸了那一縷新鮮生魂。
“沫珠！”百裏諾怒不可遏，“你怎麽變得這樣兇殘！”
殘暴地殺了人之後，沫珠卻頹然垂下手臂，無視了百裏諾的質問，鏡頭特寫，她眼角通紅，下睫毛上沾著一滴小小的淚珠。
沫珠喃喃道：“都是你們，把真.相告訴七郎，他現在一定恨透了我，我就只好殺了他……是你們害死了七郎。”
百裏諾和溶月調查出“女人村”的真.相，原來就是沫珠留在此地，吸取年輕男性村民的生魂，而沫珠那位“夫君”七郎的兩位兄長，都是沫珠殺死的。
“所以，是你們害死了七郎！”沫珠忽然暴起，與百裏諾戰在一處。
沫珠說到做到，要拉全村人陪葬，絲毫不手軟——即便全村裏，包括她的七郎。
隨著沫珠施法念咒，餘下活著的村民們也漸漸痛苦掙紮起來，不僅僅是年輕後生，連老人、孩子和女人，她都沒有放過，儼然是打算屠戮全村。
“沫珠！一步錯，步步錯，你這是何苦？”百裏諾邊催動符文靈劍邊道，沫珠從人骨金鈴中抽.出一條生魂擋下一擊，“大師兄，我早就沒有退路了。”
在她被魔族選出來，作為內鬼投入師門的時候，在她無數個悄悄洗精伐髓磨碎魔氣息，以求自保的時候，在她眼睜睜看著人、魔不兩立，必然要選一方陣營的時候，便知道自己沒有退路。
她一出生，就註定是個背叛者。
而她用欺瞞堆砌出的溫柔鄉也那麽脆弱。
她想騙一個沒有“大是大非”觀念，並不‘心懷蒼生’的凡人，陪自己虛度幾十載光陰，可沒想到，這一點虛假的快樂，這麽快就被人戳穿。
“百裏諾，你總是這樣，你們總是這樣，永遠做對的事，永遠心系蒼生，讓我覺得我這‘邪魔’愈發腌臜低賤，你們省些口水，廢話少說，今天直接來個了斷！”
“你！”
沫珠有著從小和百裏諾一起長大的、青梅竹馬的情誼，百裏諾從來沒想過，她居然這樣看待他們，又是怒其不爭，又是憐憫她的身不由己，但無論如何，濫殺無辜，歸墟仙門必須清理門戶。
百裏諾不再和沫珠白費口舌，催動靈劍，有了殺意，便招招致命，作為男主，百裏諾號稱歸墟仙門弟子第一人，資質過人，悟性過人，又有幾次奇遇。
認真打起來，哪裏是一個剛成氣候的沫珠能招架的？
兩人纏鬥在一處，沒出幾個回合，沫珠便敗了下風，但她手握後招，搖動金鈴，已煉化過的生魂便張牙舞爪地奔向百裏諾，甚至還有一旁修養打坐的溶月。
百裏諾當即放過沫珠，去替溶月護法，就在這個空檔，沫珠口念法訣，眨眼的功夫，已飄向無辜的村民們。
她要一並取了他們的性命，臨時增強自己的法力！
隨著法陣啟動，村民們像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，瞬間面色都脹得青紫，這邪功著實厲害。
然而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，沫珠自認為一切萬無一失，卻沒料到百裏諾只一個呼吸的功夫就護住了溶月，此時已來到她身後。
一張符紙和著罡風呼嘯而來，破了法陣，下一秒，靈劍便抵在了沫珠心口處。
“師兄，你真的要殺我？”沫珠一雙烏溜溜的黑瞳看著百裏諾，咬住下唇，聲音顫抖，背在身後的五指卻悄悄並攏，手腕上那串金鈴已然染了墨一般烏黑。
“小師妹，你濫殺無辜，我不能留你了。”百裏諾啞聲道。
可靈劍刺入前，異變陡生。
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，硬生生攔下了百裏諾的劍，“不許傷我娘子！”
百裏諾的劍哪裏是凡人擋得住的？可他不肯傷了無辜之人的性命，劍鋒偏了寸許，與此同時，沫珠的黑鈴也魔氣暴漲，激射而出，和百裏諾的劍風在空中相遇，兩樣沒有實體的東西，卻硬生生撞擊出了金鐵交鳴之聲。
兩敗俱傷。
沫珠傷得更重一些，千鈞一發之際，她護住了七郎的要害，片刻後，沫珠沒忍住嘔出一口黑血。
七郎連忙扶住她：“娘子！”
沫珠揮開他：“誰是你.娘子！”
別看沫珠身量纖纖，魔族的力氣大得驚人，一推之下，七郎跌坐在地，他心疼地看著沫珠：“珠兒，你受傷了。”
沫珠抹了把嘴唇上的血，看了眼天色，黑雲壓城，山雨欲來，不遠處的百裏諾神色凝重。
因元氣大傷，沫珠唇色蒼白，卻笑得張狂：“你還裝什麽？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？你兩位兄長都是我殺的，我就是傳說中‘吃人的妖怪’，你應該恨我、怕我才是！”
七郎搖搖頭，“我不恨你，珠兒，我們回家吧。”
沫珠煩躁地一揮手，打斷了數米之外的一顆碗口粗細的槐樹，“廢話！”
“回什麽家？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！我殺了你家人，你心底裏一定是恨我的，為了活命，在這裏哄我……一會兒你們——”
“都得死”幾個字卡在了喉嚨裏，因為下一秒，百裏諾的靈劍已然刺了過來，鮮血流得到處都是，與魔族的暗色血不同，是鮮艷的、刺目的紅，屬於人類的血。
這一回，七郎沒那麽幸運，百裏諾的劍沒來得及收。
沫珠一聲尖叫，撲向血泊裏的人，空中烏雲密布，滾滾地蓄起驚雷。
“七郎！”
百裏諾也沒想到，訥訥地站在原地。
沫珠抱住後生的背，力圖用魔力堵住他汩.汩流血的傷口，可收效甚微，七郎微不可查地搖搖頭，抓.住她的手，“珠兒，娘子。”
沫珠回握住他，顫聲道：“我在、我在。”
“我早就，知道你不是人、你，我……我大哥二哥，看到你殺人，才、被滅口，其實你不知道，那天、草垛後面，有三個人。”
沫珠眼睛驟然瞪大：“這麽說你早就知道了？不、這不可能！”
七郎嘴唇煞白，虛弱地笑道：“我早該死了，我對不起我大哥、二哥，就像你說、說的，我、應該恨你，但我做不到啊……”
七郎眼角滑下一行淚：“你是我娘子，是人也好，妖也好，成親那天，我答應了要護你一輩子……”
沫珠的淚再也止不住，死死抓.住七郎的肩膀，奮力向他輸送魔力，“你騙我，你又騙我！我不準你死，你別想丟下我！”
七郎卻用最後的力氣抓.住沫珠的手，“別白費力氣了，我、我要向大哥，二哥贖罪去了。”
像是應和他的話，那被沫珠勉強止住的血洞，忽然有了血崩之勢。
“珠兒。”七郎連撐住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嘴唇兀自蠕動著。
沫珠俯身把耳朵貼過去，聽到他用氣音斷斷續續地說：“珠兒，我不後悔、娶你，我，愛你。”
沫珠抱著七郎，纖瘦的身子劇烈而無聲地顫抖起來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才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哭。
伴著她的哭聲，空中密布的黑雲開始翻滾，鼓噪，百裏諾忙護住溶月，手中的雲翔符文靈劍錚錚作響，隨時準備出手。
然而，那些黑雲猙獰地翻湧之後，居然漸漸散開，與此同時，一道黑血從沫珠嘴角蜿蜒而下。
但她毫無察覺，只怔怔地抱著懷裏已經失了生氣的七郎。
沫珠陷入回憶。
“七郎，我好疼啊。”
“那些歹人也太猖狂了！珠兒，你怎麽這麽傻，為什麽替我擋那一下。”
“七郎，我沒事，你給我吹吹就好了。只是，我受了傷，也不能出去捕魚……”
後生急道：“我去！”
“那怎麽行？妖怪要吃後生的！”她鉆進七郎懷裏，輕聲軟語地說：“不然我們走吧，離開這裏。”
記憶中，後生長長嘆口氣，“好吧，反正我無父無母，兩個哥哥也被那妖怪吃了，不再有牽掛。”
……
他從始至終都守著承諾，盡一個丈夫的全力，去護著她這個魔族妻子。
可她都幹了些什麽啊。
“沫珠，你……”百裏諾提劍而來，卻沒有指向沫珠，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。
“你……中途強行收了法陣，被反噬了。”百裏諾陳述道。
沫珠擡起一雙烏溜溜的黑眸，黑發紅唇，依舊是魔族特有的妖.媚，可眸子裏少了暴戾邪氣，模樣有了幾分當初洗劍鋒小師妹的靈動。
“法陣運行，所有人都難逃魂飛魄散，”她輕聲說，“他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。”
百裏諾皺眉：“那你呢？你功夫不到家，行此邪功，強行停止，你也會魂飛魄散。”
沫珠像是抱住七郎屍體的力氣都快沒了，勉強擡起頭：“大師兄，我求你一件事。”
“把我們葬在湖心島，他從前說，湖心島是塊風水寶地……”
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，沫珠無力地垂下頭，臉頰貼上七郎的臉，無限依賴似的。
“哢！”
夏俊喊了哢，最後一鏡終於過了，他宣布：“恭喜沫珠殺青！”
湯圓圓卻遲遲沒有站起來，她抱著的“七郎”卻自己爬起來，正拍著背安慰她。
遇到感情濃烈的戲份，演員有時候會走不出來，也是正常的，飾演七郎的祁田，也還沒出戲，仍舊叫湯圓圓在戲裏的名字“珠兒，沒事了，別哭了。”
見尹一承、夏俊等人也湊過來，湯圓圓才抹了把眼睛站起來，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抱歉啊大家，我沒事。”
鄧明也趕過來，今天沒有他的戲，沒化妝，穿著款式普通的羽絨服：“想到什麽了？”
湯圓圓：“我就是想起那句臺詞，‘我寧可陪凡夫俗子浪跡數十年，也不願將就著求一個道侶。’”
十五歲的沫珠，躺倒在綴滿黃色野花的石凳上，繡著淡粉色蓮花紋的白色歸墟校服衣擺軟軟地垂下來，隨風飄動。
倔強地說，“凡夫俗子又怎樣？我定要找一個全心全意喜歡我，心裏只裝得下我一個的人！”
………
“這是入戲了，是好事。”鄧明說，“但也要學會走出來。”
剛剛是敢情太濃烈，現在湯圓圓已經好多了，就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我知道了，謝謝鄧老師。”
鄧明：“回去好好過個年吧，恭喜殺青。”
尹一承、祁田也說：“恭喜殺青。”
舒書見大家都在恭喜湯圓圓，也慢騰騰地站出來，說：“恭喜殺青。”
湯圓圓笑道：“祁田，我也要恭喜你殺青。”
夏俊笑著遞給湯圓圓和祁田一人一個紅包，“恭喜你們！”
飾演的戲中人物死了，為求吉利，劇組都要發一個壓驚紅包，夏俊是最信這一套的，早早就準備好了。
尹一承問：“什麽時候走啊？”
湯圓圓：“今晚的飛機。”
為了趕進度，大家忙得都沒時間過年，天天都有夜戲，不會為了她額外慶祝殺青，湯圓圓也趕著回去。
“這麽快？不會太辛苦嗎？”
湯圓圓遙遙頭，再不趕回去，柯望一定又要發飆了。
“家裏人還在等。”不知怎麽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心裏暖暖的，有人等著真好，好像柯總真成了她的家人似的，想到他，剛剛演生離死別的“悲傷後遺癥”都消散了大半，只剩下“歸心似箭”了。
尹一承等人卻誤會了，都紛紛點頭：“是啊，快過年了，該回去陪父母。”
湯圓圓沒解釋，卸了妝，換好了衣服，又和組裏眾人一一道別，尹一承半開玩笑說“小師妹，別忘了大師兄，以後常聯系”，鄧明早已和湯圓圓成了忘年交，也挺舍不得她，說：“到家之後，在微信群裏報個平安。”
倒是一向嚴肅，誇人比登天還難的耿直夏導演，抱了湯圓圓一下，說“表現不錯，未來可期。”
這話從夏俊嘴裏說出來，就是對新人的最高肯定了。
湯圓圓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尹一承又領頭嚷嚷著他們也要抱，大家熱熱鬧鬧折騰了一番，才放湯圓圓離開。
飛機降落到燕市時，已是淩晨，可機場高速路過的遠郊地區的民房處，還能看到燃放的煙火，五顏六色，煞是好看。
年關將至，年味兒越來越重了。
湯圓圓摸黑回到租的那套三百平米洋房裏，重新變回了貓，她抖抖毛，縱身一躍，跳到了高墻之上。
從這裏望過去，便能看到柯宅，柯宅這個時間居然還亮著燈，溫暖又明亮。
農歷臘月的室外挺冷的，一身厚厚的毛毛也有些抵不住低溫，這裏不如郊區的年味兒濃，還沒有人燃放煙花爆竹，但湯圓圓看著熟悉的柯宅，聞著空氣裏冰涼的冷空氣，覺得空氣都是甜的。
她回來了！
湯圓圓熟練地跳上柯宅的圍墻，踩著屋脊一路狂奔，她發現，只是一個星期沒回來，柯宅也有了變化，整個莊園都張燈結彩的，甚至還貼了窗花和對聯，年味兒十足。
只是，這大紅的窗花、那一幅幅喜慶的對聯，很不像柯望的品味，倒像是上了年紀人的手筆。
不管怎麽說，湯圓圓用爪爪奮力刨開門，最終鉆進柯望的臥室，這個時間，柯望已經睡熟了。
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，老實得和清醒著的、日天日地的柯大總裁判若兩人，側身緊緊抱著被子，有點缺乏安全感的樣子。
湯圓圓抖抖毛，一個跳躍就踩上了柯望的大床。
這個星期“女人村”單元接近尾聲，拍攝任務重，幾乎天天都有大夜，實在沒辦法兩頭跑，她太久沒回家了，實在是想念自家‘搖錢樹’。
湯圓圓沒像每次回家後一樣，悄悄鉆進柯望的被子，而是高調而大膽地踩在柯望肩膀上，終於見到柯望，她太興奮了。
“喵喵喵喵喵！”
——鏟屎的，你的小可愛回來了！有沒有想我呀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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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哦, 原來是為了配合《雲歸日西弛》的檔期, 綜藝節目的播出順序本來就不一定按著拍攝順序, 這樣對劇和真人秀都好，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案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原來是這樣，老板英明[撒花]！
柯望看著湯圓圓那個“撒花”的動作表情, 忍不住腦補到湯圓圓本人轉圈圈撒花花的模樣，勾起唇。
柯汪汪：今天的熱搜看到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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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這句話時，湯圓圓就有了預感，點開果然就是抖音那條短視頻。居然還上熱搜了，湯圓圓心情更覆雜了，她做貓的時候隨便逛個街都能火, 做藝人這麽多年還沒動靜, 真是太失敗了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老板的貓太可愛了[檸檬]。
柯汪汪：是很可愛，可惜你沒有看到，錄節目的時候它一直亂跑, 下次一定抱給你看。
湯圓圓連忙瘋狂打字, 若是非要讓她和貓相見，就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了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[瘋狂搖頭]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不用不用不用！！貓咪喜歡亂跑是天性，老板你這麽有愛心一定不會關著它對不對⊙▽⊙！
湯圓圓特別圓：還有啊老板, 貓真的不能打，輕輕打也不行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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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望發現，湯圓圓似乎對貓很感興趣, 每次提起貓，她的話都特別多，小姑娘實在很有愛心，每次都叮囑他不能打貓，但養過寵物的才知道，放任不管貓會有很多壞習慣，他的湯圓兒很聰明，完全知道為什麽挨打，就算是這樣，還常常夜不歸宿——比如今天。
所以不適當懲罰是不行的，不然一味溺愛，萬一真的跑丟了，後悔都來不及。
當然，在小姑娘面前不能這麽說。
柯汪汪：放心，我從來不打貓。
湯圓圓震驚地盯著那行字，過了片刻，直接“呸”出了聲，“真沒想到老板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是個撒謊精！你怎麽撒謊都不打草稿？你打我打得少了！”
柯汪汪，狗老板，你個大屁.眼子！我不是真貓，你是真狗！！
湯圓圓好不容易才穩定下情緒，打下一行字。
湯圓圓特別圓：老板果然是個有愛心的好主人[微笑]。
我用了“微笑”的表情，看出我的嘲諷了嗎！！！
柯望沒看出湯圓圓的嘲諷，只是愈發覺得她喜歡自己有理有據。事業有成，運動健將，富有愛心，完美。
既然她這麽喜歡貓，下回見面一定要看住了湯圓兒，抱給她看一看，擼一擼，柯望對自家貓咪非常有信心，他的貓那麽可愛，誰會不喜歡呢？湯圓圓見到了，愛屋及烏，一定也更喜歡自己了。
柯望不知不覺已經把湯圓圓在心裏單獨分組，絕不在“討厭”的範圍之內，他說不上自己對她是什麽感覺，好感、喜歡，還是更多的，但連續這麽多天沒見面，沒聯系，想到這些柯望就覺得煩躁，今天終於你來我往地聊上天，讓他心情大好。
而這一晚，東風傳媒宣發部的小陽心情就非常不好，他終於忙完了一天的工作，卻臨時接到加班通知。
《老板去哪兒》節目組有專門的宣傳，小陽則負責配合節目組宣傳，主要是柯總的部分，寫文案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。
每一期《老板去哪兒》播出之前，都是小陽最忙的時候，相較於投入，《老板去哪兒》第一期的收視率不太理想，按著這個節奏，收回成本就不錯，更別說創收。
但這些都是老板需要考慮的事，讓小陽崩潰的是，節目播出後，最大的反饋居然是“東風傳媒的老總其實是個沈迷剝削員工的資本家”。
這就是宣傳人員的鍋了，他接到的命令是替柯總洗白，為了挽回老板的形象，小陽頭都愁禿了，終於在抖音上找到一條視頻。
這條視頻曾經上過熱門，但當時《老板去哪兒》還沒有播出，沒多少人認識柯總，視頻最後在沒有任何推手的情況下，積了五萬多讚。
這已經是個驚人的成績了。
小陽發自內心地感謝柯·扒皮·總長了一張能讓女孩子們尖叫的臉，並且還養了一只那麽可愛的貓。
終於讓他找到突破口了。
小陽和發短視頻的那位“抖友”聯系之後，找公司裏的專業後期重新剪輯包裝了一遍，再買下官方推薦，結果非常驚艷。
抖音熱門、熱搜一條龍服務，稍稍請水軍引導，輿論已經在向好的方面發展了，不過，最重要的還是柯總在下一期節目裏的表現。
但那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，目前為止，他的工作完成得非常漂亮。
小陽忙了一整天，終於回到家，打算休息的時候，卻接到了主管的奪命電話：在五分鐘之內寫出一篇《老板去哪兒》“新助理”湯圓圓的宣發文案。
？？
按著原計劃，湯圓圓是沒有獨立文案的，原因很簡單，因為沒什麽用。
作為一個明星，她的粉絲數太少，活粉就更少，而且除了幾個月前重新上過一次熱搜之外，沒有任何作品或熱度，能帶來的流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最好的方式是在官方宣布新一期人選之後，由節目組官方艾特，湯圓圓轉發。
也不知道上司抽什麽風，大半夜突然改方案，但作為一個社畜，小陽不敢不從，只得帶著滿腹疑惑，迅速擼了一條滿是套話的文案，苦哈哈地發過去。
第二天早八點左右，湯圓圓的微博@湯圓圓特別圓果然發了這條宣發文案，也果然沒有引起什麽水花。
小陽刻意守著她的微博數了一遍數據，二十四小時，轉發不過百。
“……”
小陽絕望了，覺得這節目糊定了，第一期收視率堪憂，第二期藝人這麽透明，幾位老板還因為年底事務繁忙，停錄一期……《老板去哪兒》這個項目的節點獎金估計要泡湯。
他現在還不知道，現在為節目付出的努力，在幾個月之後，會成倍地回饋他，項目獎金多到數著手軟。
湯圓圓終於快殺青了，“女人村”單元即將結束，今天是她最後一場戲。
沫珠如今是典型的魔族打扮，一身血紅衣裙，勒出細細的腰.肢，顯得身量纖纖，可張力十足。
黑發紅唇，裙裳翻飛，露出一截精致白.皙的腳踝，腳踝上的金色人骨鈴鐺，隨著動作叮當作響，具有攝人魂魄的魔力。
溶月不慎受傷，在一旁打坐調息，隨後趕來的百裏諾手持一把雲翔符文靈劍，殺氣騰騰指向沫珠，神色間卻有不忍：“小師妹，你束手就擒吧，放過這些無辜的百姓，同門一場，我不想與你刀兵相見。”
沫珠放肆狂笑，揚起一只纖白細瘦的手，手腕處竟也墜著一串金鈴，只是這一串周遭圍繞著濃郁的黑氣，滾滾的似隨時會斜逸旁出，散發著不詳的氣息。
“大師兄，今非昔比，你的靈劍未必是我的對手。”沫珠口出狂言，隨手一指，鏡頭落在瑟瑟發抖的村民們身上。
她蔻丹染就的指甲，紅得似血，“就算死在你劍下，我拉整個村子陪葬，黃泉路上也不寂寞！”
“沫珠，你就不怕連累你的七郎嗎！”因受傷而在一旁打坐調息的溶月道。
哪知，提起這個，沫珠反而怒急，一頭傾瀉如墨的長發隨風舞動，表情逐漸猙獰。
“都是因為你們！”她洩憤似的隨手抓了一個村民，在空中做了個抓握的姿勢，隔空捏斷了村民的脖子，手腕上的金鈴應聲而動，貪婪地吸了那一縷新鮮生魂。
“沫珠！”百裏諾怒不可遏，“你怎麽變得這樣兇殘！”
殘暴地殺了人之後，沫珠卻頹然垂下手臂，無視了百裏諾的質問，鏡頭特寫，她眼角通紅，下睫毛上沾著一滴小小的淚珠。
沫珠喃喃道：“都是你們，把真.相告訴七郎，他現在一定恨透了我，我就只好殺了他……是你們害死了七郎。”
百裏諾和溶月調查出“女人村”的真.相，原來就是沫珠留在此地，吸取年輕男性村民的生魂，而沫珠那位“夫君”七郎的兩位兄長，都是沫珠殺死的。
“所以，是你們害死了七郎！”沫珠忽然暴起，與百裏諾戰在一處。
沫珠說到做到，要拉全村人陪葬，絲毫不手軟——即便全村裏，包括她的七郎。
隨著沫珠施法念咒，餘下活著的村民們也漸漸痛苦掙紮起來，不僅僅是年輕後生，連老人、孩子和女人，她都沒有放過，儼然是打算屠戮全村。
“沫珠！一步錯，步步錯，你這是何苦？”百裏諾邊催動符文靈劍邊道，沫珠從人骨金鈴中抽.出一條生魂擋下一擊，“大師兄，我早就沒有退路了。”
在她被魔族選出來，作為內鬼投入師門的時候，在她無數個悄悄洗精伐髓磨碎魔氣息，以求自保的時候，在她眼睜睜看著人、魔不兩立，必然要選一方陣營的時候，便知道自己沒有退路。
她一出生，就註定是個背叛者。
而她用欺瞞堆砌出的溫柔鄉也那麽脆弱。
她想騙一個沒有“大是大非”觀念，並不‘心懷蒼生’的凡人，陪自己虛度幾十載光陰，可沒想到，這一點虛假的快樂，這麽快就被人戳穿。
“百裏諾，你總是這樣，你們總是這樣，永遠做對的事，永遠心系蒼生，讓我覺得我這‘邪魔’愈發腌臜低賤，你們省些口水，廢話少說，今天直接來個了斷！”
“你！”
沫珠有著從小和百裏諾一起長大的、青梅竹馬的情誼，百裏諾從來沒想過，她居然這樣看待他們，又是怒其不爭，又是憐憫她的身不由己，但無論如何，濫殺無辜，歸墟仙門必須清理門戶。
百裏諾不再和沫珠白費口舌，催動靈劍，有了殺意，便招招致命，作為男主，百裏諾號稱歸墟仙門弟子第一人，資質過人，悟性過人，又有幾次奇遇。
認真打起來，哪裏是一個剛成氣候的沫珠能招架的？
兩人纏鬥在一處，沒出幾個回合，沫珠便敗了下風，但她手握後招，搖動金鈴，已煉化過的生魂便張牙舞爪地奔向百裏諾，甚至還有一旁修養打坐的溶月。
百裏諾當即放過沫珠，去替溶月護法，就在這個空檔，沫珠口念法訣，眨眼的功夫，已飄向無辜的村民們。
她要一並取了他們的性命，臨時增強自己的法力！
隨著法陣啟動，村民們像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，瞬間面色都脹得青紫，這邪功著實厲害。
然而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，沫珠自認為一切萬無一失，卻沒料到百裏諾只一個呼吸的功夫就護住了溶月，此時已來到她身後。
一張符紙和著罡風呼嘯而來，破了法陣，下一秒，靈劍便抵在了沫珠心口處。
“師兄，你真的要殺我？”沫珠一雙烏溜溜的黑瞳看著百裏諾，咬住下唇，聲音顫抖，背在身後的五指卻悄悄並攏，手腕上那串金鈴已然染了墨一般烏黑。
“小師妹，你濫殺無辜，我不能留你了。”百裏諾啞聲道。
可靈劍刺入前，異變陡生。
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，硬生生攔下了百裏諾的劍，“不許傷我娘子！”
百裏諾的劍哪裏是凡人擋得住的？可他不肯傷了無辜之人的性命，劍鋒偏了寸許，與此同時，沫珠的黑鈴也魔氣暴漲，激射而出，和百裏諾的劍風在空中相遇，兩樣沒有實體的東西，卻硬生生撞擊出了金鐵交鳴之聲。
兩敗俱傷。
沫珠傷得更重一些，千鈞一發之際，她護住了七郎的要害，片刻後，沫珠沒忍住嘔出一口黑血。
七郎連忙扶住她：“娘子！”
沫珠揮開他：“誰是你.娘子！”
別看沫珠身量纖纖，魔族的力氣大得驚人，一推之下，七郎跌坐在地，他心疼地看著沫珠：“珠兒，你受傷了。”
沫珠抹了把嘴唇上的血，看了眼天色，黑雲壓城，山雨欲來，不遠處的百裏諾神色凝重。
因元氣大傷，沫珠唇色蒼白，卻笑得張狂：“你還裝什麽？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？你兩位兄長都是我殺的，我就是傳說中‘吃人的妖怪’，你應該恨我、怕我才是！”
七郎搖搖頭，“我不恨你，珠兒，我們回家吧。”
沫珠煩躁地一揮手，打斷了數米之外的一顆碗口粗細的槐樹，“廢話！”
“回什麽家？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！我殺了你家人，你心底裏一定是恨我的，為了活命，在這裏哄我……一會兒你們——”
“都得死”幾個字卡在了喉嚨裏，因為下一秒，百裏諾的靈劍已然刺了過來，鮮血流得到處都是，與魔族的暗色血不同，是鮮艷的、刺目的紅，屬於人類的血。
這一回，七郎沒那麽幸運，百裏諾的劍沒來得及收。
沫珠一聲尖叫，撲向血泊裏的人，空中烏雲密布，滾滾地蓄起驚雷。
“七郎！”
百裏諾也沒想到，訥訥地站在原地。
沫珠抱住後生的背，力圖用魔力堵住他汩.汩流血的傷口，可收效甚微，七郎微不可查地搖搖頭，抓.住她的手，“珠兒，娘子。”
沫珠回握住他，顫聲道：“我在、我在。”
“我早就，知道你不是人、你，我……我大哥二哥，看到你殺人，才、被滅口，其實你不知道，那天、草垛後面，有三個人。”
沫珠眼睛驟然瞪大：“這麽說你早就知道了？不、這不可能！”
七郎嘴唇煞白，虛弱地笑道：“我早該死了，我對不起我大哥、二哥，就像你說、說的，我、應該恨你，但我做不到啊……”
七郎眼角滑下一行淚：“你是我娘子，是人也好，妖也好，成親那天，我答應了要護你一輩子……”
沫珠的淚再也止不住，死死抓.住七郎的肩膀，奮力向他輸送魔力，“你騙我，你又騙我！我不準你死，你別想丟下我！”
七郎卻用最後的力氣抓.住沫珠的手，“別白費力氣了，我、我要向大哥，二哥贖罪去了。”
像是應和他的話，那被沫珠勉強止住的血洞，忽然有了血崩之勢。
“珠兒。”七郎連撐住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嘴唇兀自蠕動著。
沫珠俯身把耳朵貼過去，聽到他用氣音斷斷續續地說：“珠兒，我不後悔、娶你，我，愛你。”
沫珠抱著七郎，纖瘦的身子劇烈而無聲地顫抖起來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才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哭。
伴著她的哭聲，空中密布的黑雲開始翻滾，鼓噪，百裏諾忙護住溶月，手中的雲翔符文靈劍錚錚作響，隨時準備出手。
然而，那些黑雲猙獰地翻湧之後，居然漸漸散開，與此同時，一道黑血從沫珠嘴角蜿蜒而下。
但她毫無察覺，只怔怔地抱著懷裏已經失了生氣的七郎。
沫珠陷入回憶。
“七郎，我好疼啊。”
“那些歹人也太猖狂了！珠兒，你怎麽這麽傻，為什麽替我擋那一下。”
“七郎，我沒事，你給我吹吹就好了。只是，我受了傷，也不能出去捕魚……”
後生急道：“我去！”
“那怎麽行？妖怪要吃後生的！”她鉆進七郎懷裏，輕聲軟語地說：“不然我們走吧，離開這裏。”
記憶中，後生長長嘆口氣，“好吧，反正我無父無母，兩個哥哥也被那妖怪吃了，不再有牽掛。”
……
他從始至終都守著承諾，盡一個丈夫的全力，去護著她這個魔族妻子。
可她都幹了些什麽啊。
“沫珠，你……”百裏諾提劍而來，卻沒有指向沫珠，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。
“你……中途強行收了法陣，被反噬了。”百裏諾陳述道。
沫珠擡起一雙烏溜溜的黑眸，黑發紅唇，依舊是魔族特有的妖.媚，可眸子裏少了暴戾邪氣，模樣有了幾分當初洗劍鋒小師妹的靈動。
“法陣運行，所有人都難逃魂飛魄散，”她輕聲說，“他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。”
百裏諾皺眉：“那你呢？你功夫不到家，行此邪功，強行停止，你也會魂飛魄散。”
沫珠像是抱住七郎屍體的力氣都快沒了，勉強擡起頭：“大師兄，我求你一件事。”
“把我們葬在湖心島，他從前說，湖心島是塊風水寶地……”
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，沫珠無力地垂下頭，臉頰貼上七郎的臉，無限依賴似的。
“哢！”
夏俊喊了哢，最後一鏡終於過了，他宣布：“恭喜沫珠殺青！”
湯圓圓卻遲遲沒有站起來，她抱著的“七郎”卻自己爬起來，正拍著背安慰她。
遇到感情濃烈的戲份，演員有時候會走不出來，也是正常的，飾演七郎的祁田，也還沒出戲，仍舊叫湯圓圓在戲裏的名字“珠兒，沒事了，別哭了。”
見尹一承、夏俊等人也湊過來，湯圓圓才抹了把眼睛站起來，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抱歉啊大家，我沒事。”
鄧明也趕過來，今天沒有他的戲，沒化妝，穿著款式普通的羽絨服：“想到什麽了？”
湯圓圓：“我就是想起那句臺詞，‘我寧可陪凡夫俗子浪跡數十年，也不願將就著求一個道侶。’”
十五歲的沫珠，躺倒在綴滿黃色野花的石凳上，繡著淡粉色蓮花紋的白色歸墟校服衣擺軟軟地垂下來，隨風飄動。
倔強地說，“凡夫俗子又怎樣？我定要找一個全心全意喜歡我，心裏只裝得下我一個的人！”
………
“這是入戲了，是好事。”鄧明說，“但也要學會走出來。”
剛剛是敢情太濃烈，現在湯圓圓已經好多了，就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我知道了，謝謝鄧老師。”
鄧明：“回去好好過個年吧，恭喜殺青。”
尹一承、祁田也說：“恭喜殺青。”
舒書見大家都在恭喜湯圓圓，也慢騰騰地站出來，說：“恭喜殺青。”
湯圓圓笑道：“祁田，我也要恭喜你殺青。”
夏俊笑著遞給湯圓圓和祁田一人一個紅包，“恭喜你們！”
飾演的戲中人物死了，為求吉利，劇組都要發一個壓驚紅包，夏俊是最信這一套的，早早就準備好了。
尹一承問：“什麽時候走啊？”
湯圓圓：“今晚的飛機。”
為了趕進度，大家忙得都沒時間過年，天天都有夜戲，不會為了她額外慶祝殺青，湯圓圓也趕著回去。
“這麽快？不會太辛苦嗎？”
湯圓圓遙遙頭，再不趕回去，柯望一定又要發飆了。
“家裏人還在等。”不知怎麽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心裏暖暖的，有人等著真好，好像柯總真成了她的家人似的，想到他，剛剛演生離死別的“悲傷後遺癥”都消散了大半，只剩下“歸心似箭”了。
尹一承等人卻誤會了，都紛紛點頭：“是啊，快過年了，該回去陪父母。”
湯圓圓沒解釋，卸了妝，換好了衣服，又和組裏眾人一一道別，尹一承半開玩笑說“小師妹，別忘了大師兄，以後常聯系”，鄧明早已和湯圓圓成了忘年交，也挺舍不得她，說：“到家之後，在微信群裏報個平安。”
倒是一向嚴肅，誇人比登天還難的耿直夏導演，抱了湯圓圓一下，說“表現不錯，未來可期。”
這話從夏俊嘴裏說出來，就是對新人的最高肯定了。
湯圓圓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尹一承又領頭嚷嚷著他們也要抱，大家熱熱鬧鬧折騰了一番，才放湯圓圓離開。
飛機降落到燕市時，已是淩晨，可機場高速路過的遠郊地區的民房處，還能看到燃放的煙火，五顏六色，煞是好看。
年關將至，年味兒越來越重了。
湯圓圓摸黑回到租的那套三百平米洋房裏，重新變回了貓，她抖抖毛，縱身一躍，跳到了高墻之上。
從這裏望過去，便能看到柯宅，柯宅這個時間居然還亮著燈，溫暖又明亮。
農歷臘月的室外挺冷的，一身厚厚的毛毛也有些抵不住低溫，這裏不如郊區的年味兒濃，還沒有人燃放煙花爆竹，但湯圓圓看著熟悉的柯宅，聞著空氣裏冰涼的冷空氣，覺得空氣都是甜的。
她回來了！
湯圓圓熟練地跳上柯宅的圍墻，踩著屋脊一路狂奔，她發現，只是一個星期沒回來，柯宅也有了變化，整個莊園都張燈結彩的，甚至還貼了窗花和對聯，年味兒十足。
只是，這大紅的窗花、那一幅幅喜慶的對聯，很不像柯望的品味，倒像是上了年紀人的手筆。
不管怎麽說，湯圓圓用爪爪奮力刨開門，最終鉆進柯望的臥室，這個時間，柯望已經睡熟了。
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，老實得和清醒著的、日天日地的柯大總裁判若兩人，側身緊緊抱著被子，有點缺乏安全感的樣子。
湯圓圓抖抖毛，一個跳躍就踩上了柯望的大床。
這個星期“女人村”單元接近尾聲，拍攝任務重，幾乎天天都有大夜，實在沒辦法兩頭跑，她太久沒回家了，實在是想念自家‘搖錢樹’。
湯圓圓沒像每次回家後一樣，悄悄鉆進柯望的被子，而是高調而大膽地踩在柯望肩膀上，終於見到柯望，她太興奮了。
“喵喵喵喵喵！”
——鏟屎的，你的小可愛回來了！有沒有想我呀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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